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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“自然科学座谈会” 到“九三学社 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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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、从“自然科学座谈会”到“九三学社”

九三学社是我国民主党派中的重要一支,它的初期,是以科技、文教界高级知识分子为主体的民主政治团体,这个团体的产生却与中央大学有着密不可分的深厚渊源。

(一) 自发的“自然科学座谈会”

九三学社的源头应该从“自然科学座谈会”说起。它始于1939年春天,一个灾难深重的年代,日本侵略者步步进逼,国民党战场节节败退,南京沦陷,武汉失守,仓促西迁的中央大学蜗居在重庆一隅的松林坡上,中国的出路何在?那些抱着科学救国的愿望,想为贫穷落后、受人蹂躏的中国寻求出路的中央大学教授们,无不忧心如焚,彻夜难眠。他们苦闷、探索、反抗,进而走到一起,不再仅仅是切磋学问,而是互相倾诉内心的疑虑、愤懑、不平,抗战形势遂成为共同关注的不可替代的中心议题。有些人在注视和预测形势的变化和发展,有些人认清方向,勇往直前,不再坐而论道,而是追问究竟,析疑解难,表面平静的校园里,潜藏着激流。

一个偶然的机会,农学院教授梁希读到一份《新华日报》,他被上面的文章吸引了,以致后来成了该报的忠实读者,每日必读,一字不漏,真到了“饭可一日不吃,《新华日报》不能一日不读”。(梁希语,见《中国林业的杰出开拓者——梁希》,中国林业出版社1997年版,第40页。)读后就要议,就要宣泄。当时,潘菽的胞兄潘梓年是新华社社长,潘菽、梁希他们常去新华社听抗战形势报告,借阅进步书刊,与新华社建立了经常性联系。不久,金善宝、干铎、李士豪、涂长望等教授先后加入进来,甚至邻校重庆大学的谢立惠、税西恒教授,以及附近工厂的钱保功也赶了过来,经常聚集在一起,大家渐渐地对座谈有了兴趣,于是便形成座谈会形式,讨论自然科学与抗战的关系,就这样“自然科学座谈会”产生了,名称虽不保密,参加的成员都是不公开的。他们坚持每隔两周座谈一次,有时也与中共南方局负责人周恩来、董必武、章汉夫、潘梓年见面。在新华社负责人的启发指导下,自然科学座谈会成员开始学习唯物辩证法和自然辩证法,以树立全新的人生观和抗战必胜的信念。

经周恩来提议,《新华日报·自然科学》副刊由自然科学座谈会推举五位成员负责编辑,编者之一的梁希曾在副刊上发表《用唯物辩证法观察森林》一文,尝试着以新观念、新思维来解剖自然现象,以引喻社会现实和政治斗争。他在文中阐述到:“依照自然界规律,正在腐朽的旧枝叶,早晚要消灭的,它不过是一时苟延残喘,作最后之挣扎罢了,所以,林学家要认识树木本身的内在矛盾,把它揭露出来,应该留的留,应该剪的剪,此中没有调和妥协之可能。”(梁希:《用唯物辩证法观察森林》,见《梁希文集》,中国林业出版社1983年版,第94页。)周恩来对此文给予很高评价,认为是自然科学联系实际的良好开端,称梁希是“实干家”。同时,他们对共产党和延安人民也是感情真挚,休戚相关的,有一次,延安革命根据地急需西北地区气象资料,涂长望不但提供了所需的资料,还赠送了大批气象书籍;金善宝为延安提供了农业技术资料和良种,真乃灵犀相通,两全其美。

1941年1月1日,发生了震惊中外的“皖南事变”,自然科学座谈会的成员义愤填膺,拍案而起,为了表达对人民革命事业的支持,他们不畏形势险恶,不听温言劝阻,毅然前往新华社所在地,公开表示了他们的慰问、哀悼和愤慨,谴责蒋介石集团破坏抗战、破坏团结的阴谋。据该年《新华日报》载:“梁金先生各捐赠抗日战士寒服款一百元。”这“梁金”就是梁希和金善宝。当时,新华社的工作人员生活十分清苦,从社长到公务人员,每人每月津贴只有8元。

皖南事变后,形势急转直下,国统区充斥着白色恐怖,自然科学座谈会也就从高潮走向低谷,由人数渐少到不定期聚会,慢慢停止了活动。然而,大家都在思考着,如果只是凭藉正直和良心,单纯地寻求报国愿望,又停留在一地(中央大学)和少数人(自然科学座谈会)中活动,自然难以维持和发展,必须推上社会,团结大多数,打开新局面。

(二) 团结多数人的“民主科学座谈会”

1944年下半年,日寇对我国大西南地区发动新的进攻,桂林失陷,川黔吃紧,严峻的形势,使重庆科技、文教界的民主人士极度焦虑,常以会餐的方式聚会,相互探讨,交换看法。这年9月,国民参政会召开,中共代表林伯渠适时提出“废除国民党一党专政,召开各党派会议,成立民主联合政府”的主张,得到全国人民的广泛响应,给国统区的民主运动指明了方向,“民主科学座谈会”就是在这种民主运动高涨的大气候下萌生的。

同年11月,重庆一部分文教、科技界人士许德珩、潘菽、梁希、张西曼、黎锦熙、涂长望、黄国璋等,发起组织了“民主科学座谈会”,主张“团结民主,抗战到底”,发扬“五四”反帝反封建的精神,为实现人民民主与发展人民科学而奋斗。

经周恩来、潘梓年授意,自然科学座谈会的部分成员,由潘菽介绍,先后以个人身份参加民主科学座谈会,构成了该会的主体。活动地点就在许德珩、劳君展夫妇家,有时也去督邮街广东酒家或别的地方聚会。当时许家高朋满座,中央大学教授潘菽、梁希、金善宝、涂长望、干铎、何鲁等是常客。税西恒是重庆大学教授,又在重庆自来水公司任总工程师,也是由潘菽介绍加入“民主科学座谈会”的,从安全起见,该会的活动地点也就由许家迁到自来水公司。

1945年8月15日,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,9月2日在投降书上正式签字,从此,经过八年艰苦卓绝斗争的中国人民取得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,全国人民沉浸在喜庆欢乐之中。民主科学座谈会于9月3日这一天,借重庆青年会会址举行庆祝。会上提出:打败日本帝国主义意义重大,民主科学座谈会这个名称政治意义不强,不如改为九三座谈会,以纪念这一光辉的日子。得到与会者的热烈拥护和赞许,于是“民主科学座谈会”正式更名为“九三座谈会”。

会后,九三座谈会成员间有了更频繁的接触,成为团结一批高级知识分子,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的政治团体。然而,随着抗战的结束,内迁的机关和学校即将复员,座谈会的成员来自天南海北,复员后即会各奔东西,“九三座谈会”能否继续存在?能否成为永久性的组织?主观愿望和客观现实间的矛盾以及时间上的紧迫性,使得该组织面临着进退维谷的境地。

(三) 毛泽东说:“九三座谈会”应办成永久性组织

1945年8月28日,毛泽东、周恩来、王若飞等中共代表团成员飞抵重庆,与国民党共商国是,受到山城人民的热烈欢迎。这一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山城,给广大人民带来希望,也给九三座谈会带来新生。

重庆谈判期间,毛泽东、周恩来分别会见了一些科技、文化界进步人士的代表。一次,在张治中将军公馆毛泽东会见中央大学进步教授代表,应邀出席的梁希、潘菽、金善宝、熊子容、涂长望等向毛泽东汇报了九三座谈会的情况及其面临的两难选择。毛泽东高屋建瓴地阐述了国内外形势及其发展趋势,使在坐的几位教授信心倍增,大有拨开迷雾见太阳之感。在红岩村八路军办事处,毛泽东特地安排会见了九三座谈会的负责人许德珩、劳君展夫妇,明确建议:“九三座谈会”应办成永久性的政治组织。当许氏夫妇担心座谈会人数太少时,

毛泽东说:人数不少,即使人数少也不要紧,你们都是有影响的代表人物,经常在报纸上发表意见和看法,不是也起很大作用吗?(九三学社中央研究室编:《九三学社简史》,学苑出版社1998年版,第40页。)毛泽东的鼓励和推动,周恩来的指导和协助,使九三座谈会跨上了新台阶,决定成立“九三学社筹备会”。“九三”是9月3日,抗战胜利的日子,有政治性;“学社”则有明显的学术性,以利于团结广大知识分子参加进来。

1946年5月4日,“九三学社”在重庆举行成立大会。大会发表了九三学社国是主张,阐明战后建国的理想与途径,以及对政治、经济、学术文化的见解,决心为争取国内和平民主作不懈的努力。大会选举产生“九三学社”首届中央理事和中央监事,中央大学的潘菽、梁希分别担任两个最高职务,即中央常务理事和中央常务监事。

潘菽、梁希等再次介绍“自然科学座谈会”的大批成员以个人身份参加“九三学社”。

(四) 九三·科协·自然科学座谈会

九三学社从成立的那天起,就同中国共产党亲密合作,反对内战、独裁,呼唤和平、民主,就沈崇事件抗议美军暴行,进行了反内战、反饥饿、反迫害等一系列的斗争。随着斗争逐渐升级,压迫日益加深,白色恐怖笼罩。1947年11月,国民政府突然宣布“民盟”(民盟:全称中国民主同盟,1941年成立,原名“中国民主政团同盟”,1944年改今名。1947年被国民党反动政府宣布为非法团体。1948年1月在香港重建组织。成员主要是文教界知识分子。)为非法团体后,九三学社的活动更加举步维艰,只能采取隐蔽的方法,更多的是以个人名义参加斗争,如果要举办较大型的活动,只有通过纯学术团体——中国科学工作者协会(简称“科协”)进行。其实,科协的绝大多数成员都参加了九三学社。

中国科协是科技工作者的合法组织,成立于1945年8月。它是中央大学教授涂长望、潘菽、梁希、沈其益等,以及李四光、竺可桢、袁翰青、卢于道等著名科学家联名发起成立的。科协的主要负责人是涂长望,时任中央大学气象学系主任,科技界人士聚会、议事、活动的主要阵地就是中央大学。当时的涂长望作为中国最著名科学家之一,已当选为世界科协的区域委员,频频出席世界科协的各种会议,沟通了中国科技界人士和世界各地的联系,进而增强了九三学社的号召力和凝聚力。科协的工作也得到中共南方局和周恩来的肯定和支持。科协成为九三学社借以联络、团结、发展科技界人士的重要机构。潘菽、涂长望等介绍科协成员以个人名义参加九三学社。

中央大学的进步教授确也不负众望,勇挑重担,挺直腰杆去战斗。1946年9月3日,抗日战争胜利一周年,九三学社在重庆发表《为国际民主胜利周年纪念宣言》,主张立即停止内战,实行政治协商会议决议,解散特务机关,严惩汉奸等,获得了广泛的舆论支持。梁希教授带头在宣言上签名,引起国民党当局的极度震惊。陈立夫、朱家骅亲自出动,先后写信劝说,敦促梁希能“发表声明予以否认,言是他人之所为”。梁希复信说:“宣言上的名字系我亲手所签,全非由人代笔,如欲发表声明,亦仅此而已矣!”陈立夫等碰了个软钉子后,继又许以高官厚禄,“征询”愿否出任农林部长,甜言蜜语无效,则露出狰狞面目,派遣特务荷枪实弹相威胁,梁希愤然斥责说:“名已签了,怎好反悔?”有人劝梁希暂避一下,他毅然决然地说:“如果我梁希的名字能够写在闻一多的后面,可谓死得其所,何惧之有!”(佘实:《“九三学社”史略》,于刚主编《中国各民主党派》,1987年版,第371页。)表现出一个正直知识分子的心声,一位九三成员的无畏,被誉为国统区“一面不倒的红旗”。复员回到南京的中央大学进步教授,由于九三学社总社迁往北京,南京分社未建立,“九三学社”的活动受到种种限制,他们在梁希等的带动下,恢复了自然科学座谈会的活动,或者联合科协的成员开展活动。经常参加秘密座谈的有梁希、潘菽、金善宝、涂长望、干铎、张楚宝等十多人,他们互通信息,传阅中共的书报刊物,传送解放区广播电台的讯息等。

蒋家王朝覆灭前夕,白色恐怖弥漫,爱国民主运动却空前高涨,中央大学的进步教授更隐蔽、更勇敢、更积极地参加战斗,不论是在震惊中外的反内战、反饥饿、反迫害的“五·二○”运动,还是骇人听闻的“四·一”惨案,以及反对学校南迁,应变护校,迎接南京解放的斗争中,都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,在校史和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。

从自发的自然科学座谈会开始,中间又穿插进民主科学座谈会、九三座谈会、中国科学工作者协会,众流归一,汇入“九三学社”。建国以后,九三学社在北京设址,由中央大学更名的南京大学设立小组,九三学社成员又在新的历史时期书写着新的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