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 “部聘教授”
1940年10月,教育部颁布《大学及独立学院教员资格审查暂行规程》,规定各校已聘任与准备聘任的教师均须呈“部审核”,由教育部的“学术审议委员会”审查、核定其等级(共分教授、副教授、讲师、助教四级),并发给所谓审查合格证明书,各校必须依“教育部审查合格之等级聘任”。1941年,教育部又实行“部聘教授”制,按学科评选出一批资深、有名望的教授,改由教育部直接聘任(原则上每学科1名)。部聘教授每月薪金600元(相当校长待遇),另加发研究补助费400元。部聘教授还负有“辅导全国各院校对于学科之教学与研究事项”(《第二次中国教育年鉴·高等教育》,商务印书馆,1948年,总第515页。)的重任,由教育部分派赴各地讲学。
同年底,教育部公布了第一批部聘教授30名,中央大学有梁希、孙本文、艾伟、胡焕庸、蔡翘5位教授荣任。1943年,评审出第二批部聘教授15名,中央大学的楼光来、胡小石、柳诒徵、高济宇、常导直、徐悲鸿和戴修瓒7位教授荣任,差不多是总数的一半。
中央大学教师队伍一向以兵多将广著称,但学校西迁时,随校入川的教师总共不足200人。到重庆第二年,学生人数骤增,师资严重缺乏,学校便从各方面延揽人才。那时,重庆是大后方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的中心,各地人才纷纷涌进,作为文化中心的沙坪坝,自然成为各路精英的荟萃之地,学校尽量吸纳人才,充实教师队伍。这一时期,延聘到校的著名教授有:东北史专家金毓黻,古希腊哲学家陈康,植棉专家冯植芳,建筑学家刘敦桢、杨廷宝、童隽,航空气象学家黄厦千,航空工程学家张创、柏实义,地质学家朱森、张更,法学家何联奎,医学家李廷安、胡懋廉、阴毓璋等。到1945年时,总数超过600人,其中教授(包括副教授)290人,讲师76人,助教224人,研究院助理(相当讲师)38人,(国立中央大学校刊编委会:《三十周年校庆特刊》,1945.6.9.)和战前相比,数量翻了一番。1936年6月统计数:教授(包括副教授)133人,讲师34人,助教123人,差不多是同期西南联大教师总数的一倍。(清华大学校史编写组编:《清华大学校史稿》,中华书局1981年版,第312页。)足见中央大学师资力量的雄厚。学校教授大都曾留学国外,知识渊博,年富力强,大多数年龄都在40岁左右,50岁以上的极少,年事最高的柳诒徵先生也不过是古稀之年,人们尊称为“太老师”。当时学校有三位未满或刚满“而立”之年的教授,大家戏称“Baby Professor”。这些中青年教授,活跃在教学第一线,思想敏捷,接受新事物快,克服了战时教学、生活上的重重困难,有力地推动了教学工作的开展与教学质量的提高。
(二) 优良的教学
抗战初期,大学招生均由教育部统一考试,然后各校录取。从1941年起,中央大学又恢复到抗战前各校联合招生的做法。在重庆期间,中央大学常与西南联大、浙江大学、武汉大学联合招生,以利各地考生就近迎考,然后四校统一录取。那时,报考中央大学的学生十分踊跃,在联合招生中,第一志愿填报中央大学的考生高达2/3。之所以如此,一是学生慕名而来,因为它是“中”、“大”,是时势造英雄,抗战爆发,有的学校在迁徙中人数锐减,大伤元气,难以维持,唯独中大择地准确,短期内发展为全国人数最多、系科设置最齐全的高等学府;二是中大属“国立”,费用低,学校设有贷金、公费,这对流亡及家庭贫苦学生有极大的吸引力。这样,在众多竞争者中,能被中央大学录取的,自然也属佼佼者了。迁渝一年后,在校人数几乎翻了一番,并逐年上升,截止1943年度,在校学生数达3?700人,(南京大学高教所编:《南京大学大事记》,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,第67页。)为西迁时的三倍半。
各学院课程开设齐全。抗战前,只有医学院的课程是由教育部统一科目,其他院系的科目均由各校自订。抗战初期,教育部加强了各院校课程开设的管理工作,对于农、工、商、医专门学院,应“施行高深专门技术教育,培养高级技术人才,以国家物资建设之需要为施教对象”。文、理、法、师范专门学院,应“注重各项基本学问之广博研究,再由博返约,养成能治学治事治人之技能。以国家文化建设、经济建设、社会建设之需要为施教对象”。(秦孝仪主编:《中华民国史料丛编》,见《战时教育方针》,台北1976年版,第11页。)1938年12月,教育部颁发了《大学共同必修科目表》,接着又颁布了《各院系共同必修科目表》,责成各大学从1941年起,按教育部统一科目开课,实行全国统考。中央大学严格执行教育部规定,要求学生必须按开课顺序修满136学分以上始得毕业(师范学院和医学院略高于此数),并授予学士学位。
教师辛勤耕耘,学生刻苦自励。课堂上,不用点名,没有缺席逃课的,为了听课清楚,做好笔记,提前到教室,抢坐前排位子;每逢名师授课,教室总是挤得满满的,没有座位就站着听,也不忘记笔记。如听孙本文的社会学,沈刚伯的西洋史,方东美的哲学课……,同学们认为是“莫大的享受”。理工科的学生为了得到一个数据,在实验室一站就是几个小时,忘了腰酸背痛,直到答案准确为止,校园处处充满了孜孜不倦的求知气息。
这一时期,学校的教育质量,在全国各大学中仍是领先的,并未因战事迁徙,设备简陋,校舍拥挤而影响学业。毕业生的就业率和出国留学率也比较高。1940年5月,教育部为奖励学业优秀的学生,采用自由参赛的形式,举行大专以上学校学业竞试,分甲、乙、丙三组。甲组为一年级基础知识竞试;乙组为二、三年级专业知识竞试;丙组为毕业生论文竞试。先由各校进行初评,然后,参加教育部的统一考试。参赛结果,中央大学获得甲、乙、丙三组团体总分第一,受到教育部的嘉奖。优良的学业成绩也为出国深造提供保证。1943年,教育部主办第一次自费留学考试,录取329人,其中62人是中央大学毕业的,占到总数的1/5;1944年,庚款留英公费生考试,录取30人,8人为中央大学毕业生,著名经济学家陶大镛就是这次出国深造的。
在重庆期间一共毕业8届学生,约4 000人,其中硕士研究生60人。
(三) 成果丰硕的科学研究
西迁后,虽然有来自战争的、政治的、生活的种种磨难,中央大学教师始终以饱满的热情,锲而不舍的精神,坚持教学和科研,由于战时特定需要,不少领域的科研都有了新的发展。
战时,因购买教材困难,各科都需自编教材,经过反复的教学实践与研究,有的已锤炼成科学的、系统的教科书,其中不少教材被审定为大学图书或“部订”教材而公开出版。如孙本文的《中国社会问题》,缪风林的《中国通史要略》,李长之的《西洋哲学史》,罗根泽的《周秦西汉文学批评史》,朱锲的《中国财政问题》,林振镛的《刑法学》,朱伯康的《经济学纲要》,许恪士的《中国教育思想史》,肖藍嵘的《教育心理学》,艾伟的《高级统计学》,潘菽的《普通心理学》,胡焕庸的《世界经济地理》、《气候学》、《国防地理》,朱炳海的《普通气象学》、《军事气象学大纲》,孙光远的《微积分学》,邹钟琳的《普通昆虫学》,罗清生的《家畜传染病学》,孙鼐的《岩石学》、《工程地质》等。教授们的其他新著也在这一时期纷纷问世,如余大缜的《英国文学史》,唐君毅的《中国哲学思想之比较研究集》,常任侠的《汉唐之间西域乐舞百戏东渐史》,许哲士的《工商管理》,金善宝的《中国小麦区域》,孟心如的《毒气与防御》、《化学战》,赵廷炳的《阳离子分析法》,张德粹的《农业合作》等。据1944年《国立中央大学校刊》统计,当年中央大学教师公开出版的教材和专著就达40余种。中央大学作为全国重要的文化学术中心,除公开发行的《文史哲》、《科学》和《社会科学》三种大型季刊外,还负责主编数十种全国性的学术刊物和丛书,如李寅恭主编的《林学》,是中华林学会唯一的学术期刊,陈耀真、邱焕杨主编英文版的《中华医学杂志》盛彤笙主编的《畜牧兽医月刊》,艾伟主编的《心理研究季刊》,徐仲年主编的《文艺月刊》以及《中、法、比、瑞文化从书》等。
为了抗战建国,开发建设边疆的需要,应用性学科的研究也应运而生。理、工、农科的教师努力与社会各方面合作,开展生产技术、矿产勘察、水利移垦、公路建设、农作物病虫害防治,良种的繁殖与推广、滑翔机木材之研究等。比如,应中华自然科学社邀请,李旭旦、郝景盛和任美锷(时任职浙江大学)进行了西北考察,他们对川北和陇南一带的地形、气候、土地利用、民族、教育等方面进行全面考察,然后对该地区的工业、农业和交通的建设提出规划,具有很强的现实指导意义。另有梁希的《川西大渡河流域木材松脂采集》,李学清的《陕南矿产考察》,耿以礼的《青海牧草考察》,丁、戈定邦的《新疆矿产考察》,张可治的《川西公路考察》等都提供了翔实资料,为西部开发作出了极有价值的贡献。1943年,国防科学技术策进会悬奖10项专门研究,物理系王恒守和陈廷蕤(研究生)发明的“直接镀镍于钢铁之方法”,化学系方振声发明的“汽油精”和梁守渠创制的“耐酒精涂料”三项获科学发明奖,共获奖金4万。还有化学系赵廷炳“阳离子分析法的研究”、物理系赵广增和汤定元的“放电管中电子温度之研究”,以及航空工程系“滑翔机的制造和研究”等,在当时都处于全国领先水平,其中最负盛名、载入史册的是中国天文研究所所长张钰哲(原中央大学教授,时为兼任教授)偕同高淑哿(中大研究生),于1941年9月21日赶赴甘肃临洮观察日全蚀,获得天文史上极其宝贵的资料。